王胜⽣律师:让我们为⾃⼰⽽活

【编者按:王胜生律师因为提供免费法律咨询被司法局等机构骚扰,所有的以前的案卷全部被拿走。请大家关注王律师,尽量转发】

王胜⽣律师:让我们为⾃⼰⽽活

为失联/被带⾛的公共诉求表达者,提供免费法律咨询服务的情况汇报

众多领导们,你们好。

因为公开向失联/被带⾛的公共诉求表达者,提供个⼈免费法律咨询服务,我本⼈以及其他和我⼀样提供这个服务的⼈,这⼏天陆续被当地司法局和警⽅找,我居住地的警⽅还多⽅打探我的个⼈信息。我国哪⼀个⼈没有获得法律咨询的权利呢?哪个法律⼈没有提供法律咨询服务的⾃由呢?都在推⾏刑事辩护全覆盖了。最最重要要的:不是必须恪守“⽆罪推定”原则吗?我很委屈,也⽣⽓。我⼀直没有接律所的电话,让司法局党委领导跑去律所两趟,还亲⾃查看了我办的案件,还要再约谈律所党委。我为没有及时电话沟通情况,⼜因照顾孩⼦时间碎⽚化,没及时完成书⾯情况汇报,⽽诚恳表达歉意。现将情况详细汇报如下,肯请领导们提供⼒所能及的帮助。

⼀、我迫切需要回归到正常的⽣活秩序。

武汉初发疫情时,⼤家因对这个病毒的了解不多,很恐惧,但那是全国还没有强制核酸,强制封控、强制隔离,全靠⾃觉防疫。从那时起,防疫成了⽣活⾥的头等⼤事⼉,各地防疫指挥部,这个不属于任何⾏政主体的、不需要承担任何⾏政责任的临时办公⼩组,成了权⼒最⼤的部⻔。后来核酸检测越来越多了,强制核酸、强制封控、强制隔离、⽅舱也越来越多。⽆核酸阴性出⾏艰难,⼀时间从空旷的边疆到⻓期卧床不起的居家者,都必须要做核酸。各地都

还只认当地核酸,律师出差办案时间⼤⼤增⻓。可⾄今,没有任何公共讨论,或者中央、地⽅⽴法,来为强制核酸提供合法性。

后来是强制新冠疫苗,从医院到政府单位,到学校,更到⽥间地头的农⼈。确定了接种率,就是不惜⼀切,强制完成⽬标了。那时没接种的律师的⼯作特别耽误事⼉。很多律师被迫接种。

数据时代个⼈信息保护尤为重要,但随意获取个⼈信息、接种信息、核酸信息和医学检测信息,和轨迹隐私数据的健康码,没有任何公共讨论和中央及地⽅⽴法,就强制推⾏了,成为了如今近乎“唯⼀的“健康凭证和通⾏证。你的健康如何,不是实际情况如何,或者

你⾃⼰感觉如何,⽽是健康码 呈现的如何。后来健康码的“妙⽤”开发的越来越多,轻轻⼀操作个⼈信息,就变码颜⾊,原地就让⼈禁⾜、被拒绝上⻋/下⻋ 甚⾄被强制拉去隔离。

新闻上,俄罗斯⾄少还通过杜⻢⽴法来推⾏的本国健康码,泰国宣布在2022年6⽉1⽇正式停⽌使⽤泰国的健康码系统,10⽉1⽇泰国总理发⾔⼈⼜宣布,关闭疫情追踪软件,同时销毁系统中的所有数据。我国也是有个⼈信息保护法的,但我们健康码就是这样“权⼒强⼤”却可被轻易操控着各种“妙⽤”。

病毒演变的很快,毒性下降的很快,但清零⽬标始终没变,导致地⽅保护加剧:核酸互不认可,健康码互不认可,对外来者不管三七⼆⼗⼀,来了⾃⼰的地界先赋个红⻩码后再拉去隔离。出⻔⼀趟回来也是⼀样,不管三七⼆⼗⼀,先赋个红⻩码后再说隔离,甚⾄健康码⼀弹窗——不准回京,购票的信息也和健康码信息互通,连个回京的⻋票都没资格购买。

你被错定密接了,你被错误封⻔了,你被随意弹窗了,你被错误赋红⻩码了,你被错误隔离了,你在隔离时条件太差被冻感冒了,却连个法律救济途径都没有,只能⼀遍遍打⼀个防疫热线,市⺠热线。有⼈提起政府信息公开,公开发出来帖⼦都被删除;那么多提起⾏政诉讼的,还没有⼀个被⽴案受理的。

⼀说疫情严重,各单位都居家办公了,甚⾄公检法也派⼈去⾼速协查核酸健康码围堵拦截”⻛险者“,或者下沉社区提供防疫服务。还有那些快递都断了,⽂书都邮寄不了;看守所、监狱都变成视频会⻅了,许多⼲脆视频会⻅也关闭了,⻓期不接收律师会⻅。律师接案⼦时,双⽅最主要的关切都变成了疫情防控。律师出⻔办案难,家中有孩⼦的还动不动不能正常上学,都改上⽹课了,还要照应孩⼦们上⽹课,出⻔⼯作更难了。但没⼈收到过疫情补贴来安享居家不⼯作。

2022年11⽉25⽇的乌鲁⽊⻬⼤⽕,我听到了视频⾥居⺠微信群中的⽂字和语⾳求救,我没有看⻅所有死者的名单和照⽚,但看到了⼀家少数⺠族孩⼦们的照⽚,⼀个三岁⼩⼥孩漂亮的⼩脸。她和我的第⼆个孩⼦⼀样,才三岁。这个⼩⼥孩⽣于疫情防控、⻓于疫情防控、死于疫情防控。我不敢想象她⽣命最后时刻的恐惧挣扎和痛苦持续了多久。孩⼦问我为什么难过,我拿着那张照⽚给孩⼦看,说:“你看,她跟你同岁,她被⼤⽕烧死了,因为⻔被封锁了,跑不出来。” 我的孩⼦严肃地说:“妈妈,我们要去保护她。”

可我其实像绝⼤多数的国⺠⼀样,没有能⼒保护任何⼈,包括我的孩⼦、我的亲⼈、甚⾄⾃⼰。当时我和我的孩⼦还在全城静默中,⾜不出户,⼩区楼栋轮番着⾼⻛险,我最害怕就是强制我们去隔离;我更害怕孩⼦或亲⼈需要紧急就医的,不知道需要什么样的艰难才能出楼、出⼩区,去多远才能找到⼀家接收的医院。我的⼀个亲⼈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因为她同层楼的⼀户检测核酸阳了,她们全家被拉去隔离后转⽅舱,已经很久了,⽽且她的店铺时不时因防疫⽽不能正常营业,全家在隔离中还要发愁还房贷的问题。银⾏说排队申请免部分房贷的太多了。

防疫中,不能正常上班的⼈太多,还能拿到正常⼯资的太少了。多少留⾔说:⼯作没了,爱情没了,接下来不知道去哪⼉,⼤中国哪⼉都在搞防疫。我看到⽹上那么多⼩孩⼦穿着防护服,独⾃被带⾛隔离;我听到了在隔离期间发烧抽搐因没及时医治死亡的,14岁⼥孩的⽗亲的痛哭。我看到⽹上那么多临近分娩的⼥⼈在哭求封控管理⼈员让⾃⼰去医院,还因为没有最近核酸被拒分娩在⼤街上的。你永远不知道下⼀个艰难是否就会轮到⾃⼰,⾃⼰那时该怎么办。

奥⽶克戎或者其他变体,我不怕,病毒的传播是有科学规律的,现在顶多让我感冒⼀样哪怕发个烧,但我怕随时随地可能的被禁⾜、被隔离、被封控,害怕因防疫造成的:亲⼦分离、出⾏艰难、⻝物短缺和饥荒、经济损失、个⼈经济危机、和 ⼈⽣荒废。

三年疫情防控,病毒早就变了⼜变,变成了类似流感,我们的防疫政策却始终是:清零、清零,坚决清零。坚决清零的决策者,像唐吉柯德⼀样,让全国⼈跟他/她⼀样疯狂地追逐奥⽶克戎或者其他变体,不惜国⺠个⼈和这个国家所付出的所有代价。在这个⽬标下,

核酸造假,随意封控和隔离、⽅舱乱拉⼈填仓等乱象,都不可避免地发⽣,纠正⼀处还会出现另⼀处。

⼀个⽹上的在线投票,在存续了不⾜24⼩时之后,也被删帖了,但百分之九⼗多的国⺠投票不怕奥⽶克戎不要核酸。为什么不让⼤众的意愿被看⻅?如果不在乎⼤众意愿,那我们普通⼤众所受的防疫损失和痛苦,是为了满⾜谁的什么利益?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为某个决策者、某个领导的什么利益,⽽去继续做牺牲,继续遭受强制防疫的损失和伤害。我和我的孩⼦们、亲⼈们不是为了某个决策者或某个领导利益⽽活,我迫切需要回归到正常的⽣活秩序。

⼆、有⼈被迫去表达公共诉求,我很感谢,提供了⼀点电话法律咨询服务。我看到⽹络上(我对外⽹情况不了解),⼀些⾼校学⽣们在视频中展示⾃⼰的隔离状况和对即将被隔离的恐惧,很⽣⽓;⼀个集体喊着“不要核酸”“不要健康码”的短视频,打动了我,这也是我的迫切诉求啊。我还看到有⼈因为祭奠乌鲁⽊⻬⼤⽕中的逝者被带⾛,有⼈因为举了⼀张⽩纸⽽被带⾛。有第⼀个在上海乌鲁⽊⻬路上⽤花和蜡烛做祭奠⽽失联的⼈的陈述和求助,还有⼀些被带⾛的学⽣的法律求助。

于是我就想在封控中提供⼀点电话法律咨询服务,就公开了我的姓名和⼿机号。⼜担⼼⾃⼰还要照顾⼩孩,不⼀定完全兼顾得来,就在微信群问法律⼈谁愿意也⼀起提供免费法律咨询的,后来就有⼏个法律⼈⼠表示愿意,我就列出⼀个名单,在微信上公开发布了。接着我拉了个微信⼩群,把这些法律⼈,拉进来,⽅便⼏个⼈⼩范围沟通分享。但这个微信⼩群在次⽇就被冻结了,我的微信账户也被限制了功能。我们⼏个⼈的⼩范围分享,都⽆法进⾏了。这中间其中的⼈表示要退出,就⾃由退出了。后⾯陆续有⼈因为被招呼,提出退出,我只能如实相告:发出去的难以收回,我的微信功能⼜受限,我⽆法群发或发朋友圈公开这个名单的变动,但如果谁再编辑这个名单的话,或者问我这个名单的话,我⼀定告知这个名单的变动。

另外,刚开始因为被传唤的⼈多,所以咨询多,但后来基本就没有⼈咨询了。有司法局要其中的律师退出这个咨询服务,并给了律师⼀个法律援助的名单,让有需要的⼈打政府的法律援助热线,并且禁⽌该律师再在某些微信群发红包。我不知道司法局什么时候有权禁⽌律师提供法律咨询了,甚⾄有权⼲涉律师怎么花⾃⼰的钱发红包了。律师⾃⼰的⽗⺟或配偶,也不⼀定会管到这些事情,但有些司法局却管到了,事⽆巨细,想插⼿就插⼿。不服从就让律师好看,就像被管理者是⾃⼰的奴⾪。当然,除了⼀些主动⼲预的司法局,其他的不⼀定是⾃愿主动要⼲预的。这种封建⼤家⻓式的管理与被管理关系,指令与服从关系,让被管理者/下级的个⼈意愿和独⽴评断都完全被磨灭了:被管理者/下级 怎么想的、怎么评断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管理者/上级领导怎么认为的、想要怎么样。

三、让我们为⾃⼰⽽活

众多领导们都是已为⼈⽗⺟,深爱⾃⼰的⼦⼥,还期望⾃⼰⼦⼥善良、有同理⼼、正直、勇敢、有担当;⽽且许多重要领导都已⼈到中年,期盼⾃⼰的⼦⼥能够独⽴⾃主,能⾃⼰解决问题,能⾃⼰有⼒量、有作为。

我看到国内⽹上,那些失联的⼤学⽣、⻘年们,在⾃⼰⾯临的防疫困境中努⼒⾃救,集体⾃救;同时也在善良地同理那些在防疫中遭受痛苦和伤害的普通⼤众,很多⼈为逝者祭奠。哪怕他/她们举起了⼀张⽩纸表达情绪,哪怕喊出来因为三年防疫⽽累积的悲伤和愤怒,他/她们⾄少没有哭求⽗⺟帮助他/她们脱离困境,没有求着⽗⺟家⼈替他/她们出头去改变防疫政策,没有埋怨⽗⺟不把她/他们送到外⾯更好的环境⾥读书或⽣活,也没有只在⼀⽚恐惧和悲伤中哀嚎,更没有下跪乞求。他/她们在努⼒⾃救,⽤⾃⼰的⽅式哀伤着,⾃⼰被防疫吞噬的⼏年⻘春梦想和乐趣。她/他们在努⼒着⾃⼰去解决问题,⾃⼰去表达。

如果我们的孩⼦在那种情形,我们⼀定也希望他/她们有尊严地表达,有尊严的争取,必要时有尊严地抗议,并且为他/她们骄傲。

领导们,那些年轻⼈中可能就有你的孩⼦,你孩⼦的同学或朋友,或者你孩⼦的同龄⼈,他/她们⽣⽽美好,善良有爱,⾃⽴⾃强,勇于为⾃⼰⽽活,⻘春有梦想。谁有权让他/她们放弃⾃⼰的⼈⽣,荒废在防疫的代价⾥呢?

我⾃私地为替我表达诉求的⼈,提供了⼀点法律咨询服务,怎么还各种威胁我呢?我不是防疫的既得利益者,我相信绝⼤多数领导们也不是防疫的既得利益者,为什么要我们为谁的利益做牺牲呢?

别说咨询的⼈本来就不多,这⼏天已经基本没有了,即便还有零星的,那些表达者,难道不是谁家亲爱的孩⼦,难道就不该被关切?

我不懂政治,但我相信⼀个优秀的领导,是珍惜⻘年的,是听得进去⼤众的诉求表达的,是不会⾃私⾃利地要所有⼈都为其利益当代价的。哪位领导不曾是⻘年,不曾想要努⼒终结⾃⼰身上的苦难?

综上,我迫切要求回归正常的⽣活秩序:⽆核酸、⽆健康码。请领导们考虑我的诉求,帮忙传达我的诉求。否则,即便各地防疫政策时紧时松,都是⼀种可反复的不稳定状态,防疫利益既得者,不会放弃任何机会来重启紧张,那种不安全感深⼊到⽇常⽣活的每个

时刻。我珍重为我的诉求去表达的⼈,我需要为⾃⼰⽽活。

让我们为⾃⼰⽽活。

王胜⽣ 诚 2022年12⽉3⽇

本文转载自:https://wqw2010.blogspot.com/2022/12/blog-post_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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