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荔蕻爱心志愿者工作室:爱心大姐王荔蕻(九)


王荔蕻谈三网民案与视频围观

访问时间:2010年7月13日
访问地点:北京王荔蕻家中
记录者:艾晓明

艾晓明(以下提问略去名字):请说说你是怎么开始关注福建三网民案的。

王荔蕻(以下回答略去名字):最开始我知道游精佑这个人,是因为我们在做天安门广场流民救助时,听老虎庙说:福建有这么一个人,每个月把工资的一部分存起来,救助身边的弱势群体,被边缘化的人群,包括一些访民、受难的这些人。

我们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开始有点不相信。但是他也给我们捐过钱——到邓玉娇事件的时候,他在“一五一零”上发私信给我,跟我要了屠夫的电话,说要给屠夫捐款。后来5•12地震时,有一个小女孩,她父母都被大山压死了,山体滑坡,整个山体压过来,压在里面了。她就是一天之间父母双亡,她的一些亲戚对她的财产还有一些不公的做法;她当时情绪特别不好,在网易上有一个博客。大家就很担心,在网易上呼吁了一下。这个游精佑也给我私信:如果我要去映秀镇,去关注这个女孩子,那么路费由他来出。

在前期有一些这样的接触,后来到7月份的时候,突然就听说他被抓起来了。就很吃惊嘛,正好是刘晓原律师作为他的代理律师,我就了解到一些情况,他为什么会被抓起来呢,还是为了帮助别人。

网上原来也听说过严晓玲被轮奸致死案,当时我没太关注。可能就是觉得文章写得稍微有一点,文学色彩比较浓。那么这个事情到底有多大的可信度呢?就觉得不是很有把握。听说游精佑也是有这个疑虑,就把严晓玲的母亲叫去做一个视频,发到网上去了。因为这个,就被抓起来了。

我们就觉得,很不平嘛。因为我们平常做救助的时候,也做一些视频,包括救贵州的孩子,也发到网上去。那他跟我们做的是同样的事情,为什么就因此而被抓起来呢?就觉得很不平嘛,就写了一些文章。后来我知道被抓了八、九个人,就因为这件事情,包括什么复印店的老板,打字机的主人,全都给抓起来了。我觉得这件事情,非常过分。

刘晓原律师到福州的时候,被告知是涉密案件,涉及国家秘密,不允许请律师。后来经过全国网友很多的质疑,又说不涉密了,可以请律师。说是涉及诽谤,反正大家就是一直在质疑这件事情。

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我们大家的一个表达的权力,没有很过分的东西。就是很平常的,关注弱势群体,这样就被抓起来,我们就觉得非常……也涉及到我们自己的权力嘛,所以大家比较关注。像于建嵘、一些专家学者,都写了一些文章,阐述得非常清楚。

但是我就觉得,为什么这件事情一直有人在持续地关注。因为福州警方也好,检察机关也好,他们完全不顾这些学者专家的质疑,一意孤行,不断在这里面演绎一些,可以说比较愚蠢的动作。所以也可以说是一个互动,就是福州警方使网民不断地增加关注度,这个事情影响也越来越大。

第一次开庭的时候是2009年11月11日,当时我们没有去。去了一部分网友,包括林秀英(严晓玲)的母亲也去了,要求法庭作证。因为游精佑他们做的视频,就完全是林秀英在说,没有任何评价。她就是说自己的故事,讲述自己的遭遇。那么把这个放到网上去,这个叙述的人,主说的人,没有被抓起来;却把做视频的人、帮助她的人给抓起来了。我就觉得这件事情也太过分了。一审的时候林秀英一直要求:我要作证——无论是范燕琼写的文章,还是吴华英、游精佑他们做的视频,都是我说的。如果要抓就抓我,为什么要抓他们三个好人呢?但是一直就不允许她进场。

种种做法让人很愤怒,而且范燕琼是带着氧气、坐着轮椅出庭的,身体非常非常差。在这之前多次申请保外就医,不让她取保候审,说一旦出去会危害国家安全。所有这些事情做得非常过分,所以大家一直持续地在观察这件事情。我们在游精佑11月23日过生日的时候,举行了主人不在现场的这么一个Party,给游精佑过生日。这个视频也发到网上去了。

12月份我跟老虎庙到福州去了一次,采访了林秀英、游精佑的家属、范燕琼的女儿、都采访了一下。吴华英的母亲,父母,也采访了一下。回来也做了视频,也发上去了。

当时你们以什么名义去跟家属介绍自己的?

我们就是关注的网友,我们就是网友。

但是他们都接受采访了?

接受,接受。

他们没有说你们是哪个公共媒体,或者不是记者?

没有。因为当时我们在网上的关注已经比较有声势了,他们也都知道。而且在这之前,老虎庙跟吴华英的家里是有联系的。在福清爆炸案的时候,吴华英在老虎庙家住过,就是到北京来上访的时候。他跟吴华英比较熟悉。我们在网上写的一些文章,家属也都比较关注。他们一开始还想,通过关系啊,营救自己的亲人嘛,还是不希望搞得很大声势。后来发现,官方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余地,所以他们对网友的呼吁和支持比较在意;也都找来看这些文章。所以我们去采访他们,他们也,应该说是比较欢迎的。

你们去的时候就准备了摄像机?

对。

那么你们知道游精佑因为拍视频进了监狱了,你们当时拿着摄像机在拍的时候,不害怕吗?

不害怕, 因为就是,他们是无理的,他们是非法的。宪法说了公民有言论的自由,就说是有表达的自由对吧?那么游精佑他们做这个视频,没有任何违法的地方。而且游精佑这个视频没有提任何,比如说某某某涉黑或者什么,没有任何这个,林秀英在视频里头是没有说这些话的。所以他们做的这些事是违法的,如果我们迁就他,就是说游精佑他们做正常的事情被抓了,那么我们就不做正常的事情了,那么我们的生存环境不是越来越小,我们说话的尺度会越来越窄的。他们说正常的话,被抓,我们就要抗议。这个空间我们不能让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也被抓呢?

被抓了,那没办法。那就是说,要争取生存空间的话,可能要付出代价。游精佑已经付出代价了,那有可能,王荔蕻也要付出代价。没关系的,总要有人付出代价的。但是这个不能让的。一旦我们,比如说我进去了,大家就放弃了;那我们的后代呢?我们的朋友,大家以后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窄。所以,为了我们,我们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不光是为了我们自己,还要考虑到整个的生存环境,都是大家的生存环境。所以我们一定要争取这个。

我们到那儿拍视频,然后再放到网上,也是这个意思。那你要抓就来抓吧,我们认为我们是在宪法允许的范围内做的事情。后来3•19以后我们到福州,我们不但在现场就拍下了他们违法的一些,警察违法,挑衅,抢照相机,把照相机搞坏了。然后,故意打人,而且还抓人。我们一直跟着拍,最后他们没办法,跑了很远,最后他们把那个人又放了。

他们抓那个人本身就是无理的,那也是游精佑的妹夫。所以,我们在3•19现场拍了以后,我们回来,还拍了福州的2•20枪击案,还拍了一些访民的视频,我们还放到网上去。我们就是要告诉他,我们做的事情跟游精佑是一样的,我们不认为我们是违法的。

你说说你3•19拍摄的感觉吧。

3•19 还不是很自觉的。我带着DV机当时是去围观嘛。

是个什么样的DV机,在吗?

在。

你拿来给我看看是什么样的DV机。

就是这个。很小。就拿着这个追着警察拍嘛。当时也没想太多,看来还是很起作用的。他们就是很多很多,几十个,这种小的也有,还有大的摄像机,长枪短炮,都有。那么我们,还有大概屠夫吧,还有一个比较小的,我们就这么两三个。但是我们也没有恐惧,我们就对着拍嘛。你取证,我们也取证,看你怎么样。然后他们压着那个人的时候我就跟着他,一直拍着。就问他们:你们到底为什么抓这个人,这个人哪儿违法了。他们说不出来。一直跟到最后,他们没办法,把人给放了。

追了多久?几十米?

几十米?几百米!他们说的,好像得有七八百米。一直跑,最后喘得不行了,回来我觉得一个月都……平常我也锻炼不够啊,身上肌肉的疼痛,缓了很长时间。

你同时开着机吗?

开着机啊,这对着他们,一边跑;有的时候就被拉下,再往前跑,就这样的。然后中间有一块,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停了一下。我发现了,赶快又开开;就追着一直跑。有时候跑到他们前头了,反正一直开着机。回来以后,画面抖动得非常厉害,那跑得有时候天上,有时候地上的。但是我主要还是对准他们抓人的那段,根本是完全没必要的,他们主动打人,把人抓起来,用特别厉害的那种,把人就撅着,特别狠的手法。后来我觉得也非常气愤嘛,就一直照着那个情况。

那时你身边有人吗?

身边,那时候顾不上了。没有没有。他们可能是有一段距离。我们3•19的时候没有注意,一个人拿摄像机必须要有几个人保护什么的。大家注意力整个都在现场。我也没太注意,就是有人。没关系的,要抓的话就把我一块儿抓去。那时候反正也是比较紧张吧。

当时老虎庙没去?

老虎庙没去。

到4•16的时候我们就比较自觉了。

当时你是有意识地部署了几个摄像机吧?

到4•16的时候,是的。4•16的时候,天天是拿着我的这个,他们就觉得我跑不动了嘛,3•19的时候跑得稀里哗啦的,就不让我拿摄像机了。天天拿着我的摄像机,还有华泽,她也借了一个大摄像机。还有李新,也拿了个摄像机。屠夫一个,大概四五个吧。评修一个,大摄像机。有两个大的,其他的都是这种DV机。

你们这边摄像机多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那很带劲啊,就跟打仗枪炮多的感觉一样。我们就分配,天天专门拍混进来的,只能说是形迹可疑人员,也可能是便衣警察,也可能是地痞流氓,反正他们也不亮身份。

你怎么布置这些摄像机呢?

3•19 的时候,评修是大机器,然后我们特意还请了一位摄影师,拍照片的。我自己就拿着小的DV机。4•16的时候我们就两台大机器,几台小机器,分工:谁拍特务/形迹可疑的人,谁拍整个的场面,全景,这样的场面。当你们,就是所谓草泥马们的摄像机很多的时候,对对方也是一个震慑。他们也不愿意露脸,他们有时候,拍我们的时候我们无所谓的。我们就是很光明正大的,他们有时候拍的时候自己捂着自己的脸。

我们3•19的时候,有一张,就是屠夫拍的,手机拍的,有一个他们叫做协警吧,抽着烟,发在网上,影响也特别大。有一些照片拍得也特别好,4•16的时候就拍得更加自觉了。

4•16回来以后你们就做了光碟,你们是怎么样传播呢?

我们3•19的时候也做了光碟,做了光碟,召开了几次说明会。在说明会上就发给大家。

大概送了多少张?

3•19就送了百十来张吧。4•16就比较多了,4•16做了好几百张,全都发完了。有一次中国政法大学请三网友律师林洪楠、刘晓原、李方平去讲这个案子,因为政法大学的王涌教授写了一篇文章嘛,大家都很关注这个案子,就请这几位律师去讲这个案子。我们有几个网友也去参加了,一开始我们就是开车送他们过去,然后也参加了。在那上面,屠夫最后也说了几句话。本来是没准备说话的,我们带了三百个光盘,全部发完了。讲完了以后,那些学生都过来要。那里面有3•19,也有4•16的。

这些制作的钱是哪里来的呢?

从3•19那时候我们就建了一个账号,大家就捐钱。也有一些网友就说,我就捐五十盘光盘,我就捐一百个光盘。就这样大家制作。

4•16光盘发得挺多,我也看到了。你自己得到的反馈是什么?

大家觉得很振奋嘛。像严正学,他后来又被打了一次,我们去看他。他看了4•16光盘他就觉得特别振奋,因为他当时也是坐过监狱;坐监狱他曾经自杀过,就是觉得特别绝望,没有人关注他。他在做维权的时候,很绝望,关注的人很少。4•16以后他就发现,有这么多公民在关注公共事务;有维权的人被冤枉入监的时候,大家没有忘记他们。他觉得心里头注入了很大的力量,他觉得生活是有希望的。有很多人,包括有些律师,说我们在做维权的时候,没有人关注我们,没有人支持我们,我们不断地被打压。作为律师,被殴打,被停业,被吊销执照,被黑头套……就觉得中国的法治状况……在倒退,很绝望。一看你们那个3•19、4•16光盘,就觉得特别好。

公民社会在成长,大家不是不关注的,是有些人在关注,而且大家在不断地觉醒。尤其是大家觉得,通过光盘,看到我们的公民关注,是有理性的,是平和的,是非暴力的,是有理有利有节的;那么这就是可持续发展的。

我们没有像暴民一样,我们有诉求,我们不需要有很暴力的语言或者行为去表达;这个是非常让人感动的。我们是可以成为合格的公民的,我们大家都在学习做公民。不是说中国人就是永远要做臣民,中国人的素质不高;我们一旦要表达什么诉求,就一定要所谓的打抢烧。那么尤其在这个过程当中,用了拍摄视频,所以,我们记录下来,我们没有打砸抢烧。

警方或者是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在有意挑起事端,他们就不能继续发展。很可能,如果我们没有拿摄像机,没有拿照相机,就是我们到那儿围观去,完全是他们在拍;很可能他们就抢了我们的东西,打了我们的人,然后反而诬告我们,诬陷我们说你们打砸抢烧。我觉得就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摄像机,我们记录下来他们的行为,所以他们最后把照相机还给我们了。虽然已经搞坏了,他把里面的资料都给删掉了。但是他照相机得还给我们。

因为我们记录下来,就是他抢走的。那个人就是派出所的一个政委。穿着便衣,但他在里面就什么喊啊,假装就是一个普通的围观者,在那儿捣乱。后来大家发现,他就是警察。他压着人,很多人,警察、协警,压着一个公民,压在地上,打,我们都记录下来了。把人押走的时候,整个过程,我们都记录下来了。他完全没有理的这个状况,把他的行为公之于天下;我们记录下来了,所以他就只好放弃。他不能就把人彻底就押走,或者给一个罪名,又关押一个人。

所以我觉得,在公民行动的过程中,记录是非常重要的。不能让话语权完全都在他们,我们的话语权,一个是我们口头要表达,再一个我们要利用摄像机来记录当时的情况。让大家都知道,我们才有力量;我们才能说明我们的理性平和,是怎么样的,我们是怎么做的。

反正知道要把这个事记录下来,就一直开着机,基本上就是这样。尤其是那个时候,也受一点启发,就是艾未未他们拍谭作人那会儿,被打了一下嘛。人家说:谁看见了?没有人。当然他那个时候条件是完全黑的,如果要是白天,他当时就能给记录下来,那个人马上就能被指认出来。所以就是要利用一切机会,尽可能的把这个情况记录下来。

而且我觉得,现在他们说的,现在是对方有坦克、枪,他们有军队。但是现在是在互联网时代,比如说在街头,在什么地方对峙的时候,不一定就要用到枪,用到坦克。可能我们打的就是摄像机大战。他要取证,要整我们的时候,那我们也要取证:你怎么做的,我们怎么做的。最起码要有一个反证,不能说你说我怎么样,就是怎么样。那么这时候就是,摄像机越多越好,记录的人越多越好。他们不说是人手一个,也是几十个人,一直拍着。

当然我们走出来,我们围观,做这件事情,我们认为我们是正义的,我们不怕你拍摄,你拍吧。但是我们要记录下来整个事件的真相。我觉得,有人经常说你们是不明真相的群众;我们为什么不明真相呢?你们掌握了话语权,但是你们又不说真话;那我们可能就是不明真相。现在我们拿摄像机,我们记录下来,然后我们告诉观众,事件到底是什么样的。那么不明真相的人会越来越少,我们就要让真相让大众知道。所以我觉得这个拍摄是非常重要的。

福建三网友案积累了不少影像资料,那么你们准备怎么做呢?

现在,何杨准备把所有的影像资料整理一下,出一个纪录片吧,就是这样。

作为公民记录者,你在这里面还有什么体会?特别重要的?

一个事件,一定要有一个或者几个人,一个小团队,不是真正的团队(*指不一定是固定的组织——艾晓明注:因为口语有很多省略,为方便读者理解,我加上注释,用*号表示。下略。),有几个人关注这件事情,一定要关注到底。现在几乎每一个月,都要发生一些非常重大的事件,包括唐福珍的自焚,都是非常恐怖的事件。但是因为没有人持续地去关注它,很快就过去了。实际上我们这个社会要向前发展,需要大家都来推动。那么对社会上一些不公正的的事情,大家要去声讨,那么一定要有人持续地去关注。

我们这件事情也是因为,从去年7月到今年7月,整整一年的时间,大家在不断地关注,而且关注的程度越来越大。

你自己平常看到哪些纪录片,还有哪些照片,使你觉得视觉的表达非常重要?因为我们也可以用文字来记录,你觉得文字记录和视频记录有什么不一样?

视觉给人的印象,肯定是,非常直接嘛,有震撼力。有人说无图无真相,文字有可能人家觉得你是不是添油加醋啊?或者你是不是不够客观啊?除非一个人有非常可靠的公信力,信誉……但我们现在很少,包括媒体,都是没有新闻,只有宣传。那么你这个文字出去,包括网友在网上,人家会说你怎么怎么样。但是这个图像它是改不了的。图像,像视频,它记录下来的可信度很高。所以我觉得还是非常重要,视频还是非常重要。

那你自己有没有觉得看到哪些视频?

包括你做的《我们的娃娃》,我没看完,我觉得太难受了,我看不下去。包括我昨天看的,何杨那个《应急避难场所》。这些事情整个记录下来,给人的震撼是非常大的。可能有一个传说,这个传说就是倪玉兰律师被侮辱,被损害;但它一瞬间就过去了。但是你看了这个纪录片以后,你会忘不掉。包括艾未未那个《老妈蹄花》,这些看了以后,那比看一段文字,印象要深刻很多。有些当事人的一颦一笑、一个眼神,他不说话,他在那儿一个气质,反映了他这个人的一个状态。他是很蔑视的,或者不讲理的;你一看,能看出来。你不用去描写——人家会觉得你是不是很客观啊——就能看到,比如说,警察是怎么对待公民的。

但是图也有剪辑,作品也有剪辑,你又怎么看待客观呢?

我觉得,相对来讲,一个图片、视频,不用剪辑,相对于文字来讲,真实性还是比较可靠的。

还有没有我没问到的?

也就这些吧。

把记录进行到底。

对。那个时候,我刚买摄像机的时候,我觉得(*有摄像机的人)还挺少的。瞬间,我觉得发展得非常快。现在大家出去,围观一件什么事情,很多人,每个人,都拿着一个摄像机,那我觉得就非常有力量。

包括赵连海那个(*开庭),我没去,我在家,被看起来了,我没去成。但是他们做出来的视频,放出来,也是很有力量的。包括他们做的《吊照门》什么的。所以我觉得,现在公民社会,用纪录片说话,是非常有力量的。现在的问题就是,传播得还是不够。

因为电视上不会播这些,传统的媒体会屏蔽这些信息。但是,在一点一点发展嘛。大家在挤这个空间。像网友冯传林所说的,我们现在维权,就是挤压式维权;我们要挤出自己的空间来。本来呢,按照宪法来讲,我们是有这个说话的权利的,有表达的权利。无论是报纸、新闻,应该有说话的空间。但是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出版,都没有这种自由。我们一点一点地挤压自己的空间,我们自己做纪录片,我们自己发给朋友,朋友再发给朋友。我们就这样,口口相传这样的;慢慢地使自己的空间越来越大,接受的人群越来越多,大家的公民意识会逐渐地觉醒。

包括那些警察,他看了这些,他也会有所触动的。平常他可能就习惯了,对公民颐指气使,或者是任意打骂,甚至还有很过分的——不是说所有的警察都这样的——就能对着公民的后脑勺,砰砰砰的,就打死了。这些不断被披露出来以后,他们自己也会反省的。我相信,就是在体制内的一些人,他们也是有良知的。可能一些惯性,就是说,我只遵守遵从上级的指示,那么我不思考,就是所谓平庸的恶嘛。但是当你把这个恶告诉他,甚至你拿视频展现给他的时候,他会觉得,咿呀,这个形象不怎么好。如果放在历史的角度来讲,非常丑恶。对他会有触动的。

所以我觉得,在公民社会成长的过程中,对于体制内的这些所谓公务员,也是一个教育。公民社会成长,要大家来努力。视频我觉得会起到很大的作用。在这个过程中,大家都来拍,也是一个公民参与的行为,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大家会逐渐地对一些丑恶现象产生本能的反感,自觉地去反对它,揭露它。这样,有了一个自觉的意识,才能说明你是一个公民了。

(未经王荔蕻本人审阅,如有错漏,由整理者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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